但是老肖是很少有的心理生理均聪明之人。我们视如畏途的中国注册会计师,他也能如履平地,轻松通过。我对会计缺少先天的敏感,加上后天的懒惰,所以实在是糊里糊涂,惭愧之极。后来慢慢明白了一点,也是我不断提到的顿悟,但是我没有那样的大智慧,所谓的顿悟也只是管中窥豹。后来和老肖一起做项目,有时拿着幼稚的问题去问他,他却从来都是耐心相授。这样的胸怀,在这样的年纪实属难得。(老肖和我同岁,比我大几个月,我笑话他说每次他过生日全国的劳动妇女一起为他庆祝生日,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他也反说,那些在他生日放了假,发了东西,领了电影票的劳动妇女实在乃是占了他的光。我想他这样的想法妇联的同志听了可能会有不同意见。)
我们相处得一直很愉快,我常常总结说,和老王相处,有种兴奋感,因为我说的每句话他都能迅速反应,他说的话也能深得我心,虽然我们每日里斗嘴不休,常常互相侮辱,但是这种和聪明人交谈的快乐很强烈。但是老肖给我很多不一样的感受,和他相处的时候,心情都十分的放松。老肖是忠厚之人,不太会逞口舌之利,所以我们在一起无论是坐而论道还是结伴出游,全都可以放松心情,不设防线。我常想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他,那就是谦谦君子。我不知道古代的君子是怎样的评价方法,但是若我做评委,待人谦和,胸怀宽广之人便是君子。
我常常和下面的小朋友宣传曾国藩的学说,曾国藩学王阳明,最讲四个字,叫做“内圣外王”,这是读书人对自己的要求标准,内圣是说自我内心的修炼,人品要端正,技术要高明;外王是说志向和眼界,志向要宏大,眼界要宽广。不一定竖个山头,拉支队伍就叫外王,有事业心,有志向,有想法,也是外王。我想这句话说得挺好,所以常常说给大家听,尤其是男孩子,希望他们听了可以明白一点里面的道理,鼓起勇气,振奋精神,以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我也喜欢把老肖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因为我觉得,如果这个修炼的标准是我面前的一条征途,老肖一定是远远走在我前面,需要我去学习,追赶的那个人。
(十六)
前几天刚刚从外地讲课回来。说到这次的课程,倒是有些奇遇在里面。年前有个学校找到我,邀请我到外地讲课,我从没和国企性质的培训学校打过交道,所以很惊奇他们是如何找到我的,一时间自我感觉还十分的良好,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联络我的那个老师没见过面,但是声音轻柔,语气谦和,非常客气。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要知道他们是怎样找到我的。于是那个姑娘笑笑提醒我说还记不记得W总,我听了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那个W总在跳到这家银行之前在另外一家颇有名气的国内银行供职。我在两年前的一个冬天到她所供职的银行讲课。她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个学生。
那个冬天特别冷,正好赶上我患重感冒,讲课的前一天还烧的昏天黑地的,但是课程不可能因为感冒而推迟,只好咬着牙爬起来。那个银行在北京郊外专门建了个培训大楼,外面灰灰黑黑的不起眼,但是内有乾坤,让人大开眼界。整整一层楼的培训教室,每间都宽敞明亮,设施先进。主办方还专门为这一天的课程做了一块巨大的宣传牌,放在教室的最前面。我站在讲台上,下面坐满了从各地赶来的分行,支行的行长,不知道是不是体温的原因,总是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课讲得还算顺利,但是气氛总是调动不起来,下面的诸君平时都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看不太起从外面找来的小老师,所以对我的问题也都敷衍了事,爱搭不理的。
后来W总推门走了进来。她是个外表清爽干净的女士,说台湾腔的国语--对于这件事她还曾奇怪的问我,我怎么就可以断定她说的乃是台湾口音?我说那很简单呀,我只需要听一个词,你们台湾人读企业的“企”,无一例外的要读“气”。她听了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掩饰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W总出身花旗,有很浓的花旗情结,跟我说她也是骨子里的citi-banker--花旗的人自己对自己的称呼。当时台下应者寥寥,我正一筹莫展之间,W总的表现真令我感到欣慰。后来我每次讲课都要在课堂上面发掘这样一个学生,他头脑灵活,思维敏捷,而且浑身都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象,他会跟着你的思路,会抢话,会接茬,甚至有时还会喧宾夺主—但是一点也不讨厌。W总就是这样一个人。下课之后我们俩搭同一趟车回家,一路上谈天说地,非常愉快。她当时住在北京一个很有名的楼盘,出门就是一潭清水,到了春天还有萋萋芳草,可称草色入帘青。让我无比的羡慕。暮色中我们互道保重,相约有缘再见,没想到两年之后又有这样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