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说人的命运啊，真是奇妙，我当年若是不出事，就不会耽误了高考，不耽误高考，就不会复读一年，那样就来不了北京，就学不了会计，就进不了会计师事务所，也就没办法认识你啦。

顾颜说是啊，那你的人生多残缺啊，都没人给你指引方向。

老大笑眯眯的说，好，那你告诉我，现在我的背后是哪个方向？你答对了，我把这一大杯都干了。你这在朝阳区都能排进三甲的路盲，给谁指引方向算谁倒霉。

顾颜有点尴尬，老大你欺负我没带指南针啊。说说你当年出了啥事吧，我一直还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一个流氓的命运呢？

老大出的事有点窝囊。老大念高中的时候是个又黑又壮的热血青年，嫉恶如仇，出手毒辣。简直是打架斗殴，杀人灭口的最佳良伴，所以大家出去打架都喜欢招呼老大一起去。他也对此事乐在其中，每次都欣然赴约。别人打群架都拆桌椅带刀子，他却独辟蹊径，书包里总是装着一整块的青砖。后来退出江湖了，走起路来两个肩膀还是一高一低的。话说有一天老大应邀前往群殴，双方都打急了眼，有人动了刀子，一刀之下，出了人命。想必老大当时正在某个角落挥砖奋战，无暇四顾，结果在苍茫的暮色中被我们的公安战士逮了个正着。动刀子的那一方害怕之余胡乱指认，把老大拉来垫背，一口咬定老大协同他一起闹出的人命。（由此也可推断老大糟糕的人际关系。）老大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也无法向警察叔叔解释他平日里只喜拍砖，不擅用刀。正在彷徨无措之际，也算他命好，出事那一方有个漏网分子被抓获，这位仁兄被抓到的时候头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乌青的双眼，目光幽怨。作为老大命中的贵人，他作证说，出事的时候他正在与老大交手，（据老大说，其实正在被老大挥砖追打。）忽闻身旁一声惨叫，就在他发愣的一刹那，老大的板砖也拍了上来。这位老兄生了一张端正的国字脸，刚好与板砖的尺寸契合，所以拍下来的效果特别好，他所发出的惨叫刚好和中刀的那位遥相呼应，一长一短，十分默契。既然老大那一时刻正在别处行凶，他又不曾习得分心两用，双手互搏之术，协同杀人自然也无从谈起。

不过老大聚众斗殴之事还是被学校获知。他父亲就是本校的物理老师，出于对本校教职员工的尊重，校长亲自领着老大去找他老子，说令郎人小志大，手硬心狠，用一块板砖就把人拍成了木乃伊。阁下若不能严加管教，难保令郎不成为杀人狂魔。老大的父亲悲愤之余，大义灭亲，当着广大教职员工的面把老大臭揍了一顿。作为学校的处罚，老大被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一年，耽误了当年的高考。老大默默离开校长室的时候，他可能也不能想象，若干年后，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他与顾颜可以相识。此时的顾颜刚刚进入文科班，顾盼自得之余，一心打算考上北大法律系，他也不能知道，几年之后，他会毕业于一家普通的财经院校，北上京城，去和他未来的合作伙伴与好朋友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