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面试实在无聊透顶。香港男毫无人格魅力,还不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怪笑。当时是周六的黄昏,外面彤云密布,楼里光线微弱,漆黑一片,加上这个人不时的像李小龙一样怪叫一声,景象实在有点恐怖。说了20多分钟,我还以为结束了,过早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后面还有笔试,该男从身后掏出一叠纸让我答。我接过一看头皮就发麻,试题的密集程度堪比AA paper 2.6, 从审计理论到案例分析,写得我手都要抽筋了。(2.6这门课实在令人头疼,每次都要狂写10几页,还总是差一点不能通过。)那个时候真的是痛苦无比,眼见着这份笔试答卷简直像是一份2.6的模拟题,我实在没有勇气将其写完。当时有个朋友在楼下的必胜客等着我,发短信来说点了新出的匹萨,催我快去盛沙拉—众所周知,如果你够没出息,在必胜客盛沙拉可以把那顿饭的成本摊低30%--光吃沙拉也能饱了,不过估计会遭到无数的白眼。想到这里我还真的饿了,于是作了一个很庸俗的决定,我把一张写了一半的卷子交了上去。没等香港男怪叫,我就已经绝尘而去了。(当晚的盛沙拉表演得相当成功,旁边有个老外也一边怪叫一边连说:“wonderful”. 我认定了他是在没安好心的嘲笑我,就拼命盛得更多,让他只能吃到生菜和萝卜。)
后面如我所想,当然没什么消息了。离回北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就想过世界末日一样的数着剩下的天数。
期间还有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有个亲戚,在家乡一家很牛的制药公司作人力资源。一次聚会之后她问我说有个北中国地区高级审计师的机会,愿不愿意试一试,我当然愿意。烦请她替我安排面试。
这个时候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北京。事情像我想象的一样糟糕。(大家还记得那个新加坡女人吧,请参阅拙作《审计师的浮生六记》),一如既往地不肯放过我们,由于那个公司也在东方新天地,我每天上了班在座位呆一会就要挟着电脑到对面楼去。一路上垂头丧气,痛不欲生。那个时候最幸福的就是有个其他部门的大哥时不时地打个电话叫我下来抽烟,安慰我一下。说到这里插两句闲话,我抽烟没什么瘾,但是也从来没准备戒。因为我发现对男人来讲,香烟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是帮助你放松,猛抽一口确实舒缓神经;此外,你可以和哥们站在楼下,很悠闲的夹着一根烟海阔天空,如果没有这个小道具。两个大男人时不时地徜徉在楼下,看上去气氛就比较暧昧。第二个好处乃是其社交功能,不管多么陌生的两个人,只要对方也抽烟,就可以非常自然的相识。我在K记多年,认识了很多各个部门的牛人,都是在楼下抽烟的时候搭讪上的。)
最终这个项目我得了一个很差的分数。因为这是一个员工外包的项目,所以评分权不在自己经理的手中,而在客户手中。我在青岛时曾数次大战新加坡团队,获此恶评倒也是情理中事。但我不是圣人,失望之余不免有些委屈。那段时间我一直被很矛盾的感情所左右,非常痛苦和绝望。在后来的日子里,当我也有了一个团队,我对他们传达的第一个思想便是,如果你感到了绝望,请来找我。也许我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至少能够知道你的绝望;就算无能为力,至少这样的绝望不是因我而起。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停的上山。学业,事业,婚姻,家庭,无一不是艰苦的辗转与攀登。如果这个时候,可以有一个向导,就算他也很累,也会迷路,但至少可以陪你走一程,让你不会彷徨与孤单。
(三)
五一回家的时候得到了个好消息。我那个亲戚帮我介绍的工作有了些眉目。过完节我就可以去参加面试。
第一轮面试很顺利,面试官还是一男一女,都是业务部门的负责人,但是好像那个男生的级别低一些,整个过程中没说什么话,只在快结束的时候才怯生生的问了我一个问题。想必我的表现还差强人意,那位神色温婉的女士一直微笑以对,—我每次遇到会笑的人,心里都会格外的舒服,对于上天赐予我们的独有表情,我认为我们应该珍惜。我看好多人平日间的表情鲜露笑容,每日都一片肃杀,也不知道揽镜自顾的时候,这样的表情会不会把自己吓一跳。前两天我的一个瑞典客户来中国谈生意,总部的财务总监专程飞过来排兵布阵,我作为三陪之一(陪开会,陪谈事,陪吃饭),和这位瑞典女士相处了两天,说实话,是非常愉快的两天,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即使在谈不愉快的,或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也神态轻松,微笑以对,这样的表情让我也深受感染,那两天也笑得像个傻小子。我想,如此复杂繁琐的生意,她都能如此从容以对,那么面对美好的生活,她也一定能够充满感激,乐在其中。这样的人生态度非常值得我们铭记。人生已经充满了苦难和无奈,为什么不多笑一笑,让自己舒服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