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哪里?
——读《经济学与幸福》有感

【前言】幸福对人们至关重要，也是经济学研究的基本前提。但怎样认识和看待幸福，至今仍然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而如何获得幸福更是一个倍感困惑的难题。

幸福是一个经济学问题吗？曾有人问我，经济学也研究幸福问题么?这是不是经济学发展找不着方向了，节外生枝搞噱头？我起初还有些疑惑，后来就释然了——虽然说幸福问题自古希腊哲学家伯拉图提出以来，已经有很多很多人研究过以及在研究着，但正式地将其作为一个经济学问题来研究，还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而通常人们都是把幸福问题看作是一个哲学、社会学、文化人类学或者心理学问题看待的，因此产生前述的疑问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经济学研究幸福问题不是什么节外生枝，而是回归本本源——因为经济学本来就是研究财富和幸福问题的学科。不过在很长一段时期里，人们都觉得经济学研究的应该是财富分配和社会福利问题。其实这只是问题的表面，内在地看，经济学的根本研究对象是还是幸福问题，只不过是与财富有关的幸福问题。比如，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英]阿弗里德·马歇尔著，廉运杰译，华夏出版社2005年第一版）一书就开宗明义地提出：“经济学既是一门研究财富的学问，也是一门研究人的学问。……政治经济学或者经济学，是对人类一般生活的研究；是对人与社会活动中获和使用保证生活安康物质必需品的最密切相关的部分的研究。”所谓“研究财富”具体说就是研究财富的创造和分配，其根本目标是最优分配，内在的目标是使最大多数人得到幸福，而所谓“研究人的学问”，便是通过研究人的行为和心理特性来研究如何使人们获得幸福的问题。不过，也许在人们的某种固有观念里，财富与幸福本身是很难融合的两种事物，它们之间的辩证关系更是主导了人世间的无数悲欢离合，所以它们的联接便几乎注定了一个永恒的悖论。

我虽然不是任何学科的研究人员，但作为一名会计相关社会中介机构的从业人员，在平常的执业过程中，总是会被价值以及价格问题所困惑，而凡与价值有关的问题，一旦深入进去，就会发现其实是与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价值观相关联的，而价值观又进一步取决于人的世界观，而世界观中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人生观——归根结底，可以将这个简单问题复杂化为：价值观取决于幸福观。对于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来说，什么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幸福最大化目标的，什么就是有价值的。换句话说，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幸福最大化目标会在极大的程度上影响乃至决定他或他们对一件或者一系列事物的价值高低的判断。所以，原本是想要思考价值决定基础的我，被问题本身带到了“幸福最大化”上面。

但我并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总觉得，一个人对问题的理解很难逃出自己思维的圈子，于是我就找相关的书籍来读。比如我手里的这一本名为《经济学与幸福》（[意]路易基诺·布鲁尼、皮儿·波尔塔主编，傅红春文燕平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的书——其实是一本论文集，就是在我这样想法驱使下发现的。这本书是意大利米兰比可卡大学招开的“经济学中的幸福悖论”国际会议的论文汇集。很多中国人是因为足球而知道美丽的意大利城市米兰的，但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有一所1998年才正式建校的叫做米兰比可卡的大学。虽然这所大学建校时间很短，但在国际科学交流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在这次“经济学中的幸福悖论”的国际会议上，共收到13篇论文，汇集了不同学科——经济学、哲学、心理学、社会学、伦理学等等学科对幸福的研究成果。它们主要有两个主题，其一是讨论幸福概念的界定，其二是从更深层次探索“幸福悖论”背后的因素。

关于幸福的定义。幸福的定义一直困惑着世人。遗憾的是在这本论文集中，同样没有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幸福定义。而最接近定义的一句话是：“幸福是人们对自身目前生活总体质量进行评价的全面肯定程度，换句话说，即人们有多喜欢他们的生活。”而在大多数时候，学者们都是有意无意地用“幸福感”来描述幸福、取代“幸福”这一概念。在本书的一篇论文中还指出：“康乐”、“效用”、“幸福”、“生活满意度”及“福利”这几个术语之间是可以相互转换的。这应该是经济学研究中一以贯之的理解，所以在很多时候，经济学中将幸福转化为效用、福利问题，而普通人更多是将其转化为快乐、生活满意度问题。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问题仍然有讨论的余地——幸福仅仅是一种感觉或者心理感受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世界上的“唯心主义者”应该是最幸福的。幸福与一切其他事物一样，有其客观面、主观面以及主客观的联接。客观就是人们的生活状况本身，主观则是人们对自身生活状况的感受，而主客观的联接则是决定人们在主观上如何认识客观以及影响人们的主观感受的诸因素。这可以看作是幸福的客观方面、幸福的主观方面以及对人们幸福的认知能力。好比一个人的长相，她的外形本身是一个客观的存在，但她对自己美丽的满意度（面容状况）的认识却具有主观性，而影响她对自己美丽度认识的因素可能有镜子问题、视角问题、别人的评价以及自身的审美观问题等等。对于幸福，应该也是这样，人们是否幸福取决于生活状况本身、对幸福的理解和认知能力以及人们对自身生活状况的感知程度。

相应地，幸福既具有绝对内涵，也具有相对内涵。反过来说，生活状况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幸福度，但却并非绝对决定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虽然生活状况优裕，但经常郁郁寡欢似乎并不觉得幸福，而有些人虽生活窘困，却乐观满意看起来很幸福。所以，幸福既不是优裕的生活本身，也不是单纯的心理感受，而幸福感可以说是人们对自己所追求的生活的实现程度的判断，换句话说，幸福其实就是人们能够过上自己力所能及的美好生活，这既是一个理想，也是实现理想的过程以及实现理想时的满足和快乐。

经济学中的幸福悖论。这是这本论文集多次提到的问题，也是这次会议的主题之一。事实上，虽然人们发展经济的初衷是实现幸福，以我的看法是实现个人以及最大多数人的幸福最大化，但人们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却无奈地发现，收入增长、科技进步、财富增长等等都并没有明显地增进人们的幸福度，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或多或少地损害了人们的幸福感，或者提高了一部分人的幸福感而降低了另一部分人的幸福感，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因增长和发展带来的益处并未绝对地抵补因失去导致的损害。这种状况最经常出现的问题实际上是人们的初衷与最终达成的效果不想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