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大姐通常需要再沉醉一会。这个时候你无需和她说话,听她自己絮絮叨叨就好了。此时的大姐脸庞会变得很生动,坚毅的线条会变得柔和,眼睛里会闪烁着欢喜的光芒。这个时候的大姐不是AA和CPA,也不是四大的高级审计师,就是一个普通的妈妈。说句实话,这个时候,我通常都会有点想念我妈。透过长长的电话线,她也一定目光柔和,温情脉脉。可惜在这之前,我一直都不懂得。
后来的阶段越来越苦,大姐连笑容都很少了。我还很吃惊的发现一个现象,就是大姐有一块头发慢慢脱落了,露出一块白白的头皮,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从那之后我才知道了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会出现怎样的生理反应,这幅场景把我吓坏了,当时我差点都要致电合伙人了,但是大姐制止了我,理由很简单,就是:“没事”两个字,我原先对“professional”的理解十分肤浅,看到大姐这个样子,却还是每天若无其事的忙忙叨叨,忽然对专业人士的理解有了一些新的体会。
我生日的时候我们还在客户奋战,至今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在酒店吃晚,酒店的服务员捧出了一个做的很精致的蛋糕,对我说生日快乐时带给我的惊喜和感动。是大姐知道了我的生日,偷偷为我订了蛋糕。我一向对甜食敬谢不敏,但那一次却破了例。那是令我十分难忘的一个生日。
我要离开毕马威的时候大姐很舍不得,请我吃了很多顿饭。席间我们会回忆一些难忘的往事,此时的大姐常常很爽朗的大笑。这样清澈的笑声很容易就把我带回了那个凉风习习,花气袭人的黄昏,微风中,大姐温柔的问:“老师叫你小马了吗?”
5)Jason Jones
Jason兄是一位在我生命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的国际友人。他虽然不讲中文,也不知道我所记录的这些字字句句是什么意义,可我还是想写点什么来记念我们的友谊。
Jason 是我在第二家公司任职时结识的兄弟。那时我们刚刚铺天盖地的在全球掀起了一场内部审计风暴,我相信直至现在,很多部门的同仁都还能记得2003年那个令人谈而色变的夏天。各个部门的同事每天除了完成自己本分的工作,还要耐着性子忍受内部审计师的折磨直至深夜。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把一位长相忠厚的兄长级同事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发誓说,他要是骗了我,愿意当我的直系晚辈。我虽然刚刚毕业,也懂得做人要厚道的道理,所以只好闭嘴不问了,开发区到市里一路僻静,我回家时常常月黑风高的,这种条件实在不适合得罪他人。
Jason 兄就是在这种大气候之下来到中国的。他是我们公司的全球审计师,带领着3个人的小分队来支持中国team的工作。
我还很清楚的记得那是2003年的8月25日,很闷热的一天。Jason兄身着一件紧绷绷的黑色小T恤,唇红齿白,笑意盎然的站在我面前。看架势很不像是个专业人员,背个相机就是个游山玩水的了。这样的形象在我心里大打折扣,尽管我来了这家公司以后,也对自己放松了要求,老板不说,也敢穿牛仔裤上班了。可心里还是存了”professional"的评判标准,也学会了心里默念“此人professional”, 彼人不“professional”. Jason兄身后还站了两位,也是我们总部派来的审计师,一位是英国人,姓很神气的“king”, 是个和善可爱的大胖子,穿的衬衣极不合身,短的露脐。(后来才发现原来他的每件衬衣都这样,呵呵)另一位是位面容老实的新加坡男,也是很友好善良的兄弟)
Jason兄刚来的时候很矜持,不太爱说话,面对我们的问题,常常微微一笑,露出白的令人羡慕的牙齿。直至吃中饭,上了烤鸭时还是如此。这样的沉着倒是令我十分佩服。按照我们公司的惯例,凡是老外来到此地,一律将其发到我们附近的一个湘菜馆,几道菜以后,多么害羞的老外都会手口并用、运筷如飞。看到这位老外气定神闲得样子,我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不由得连连介绍烤鸭的玄妙,言语生动的自己的口水都掉下来了。老外听得连连点头,可还是微笑不语。我只好直截了当的问:”Why not have a try?” Jason 兄的回答令我至今难忘:“Because I do not know h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