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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我的父亲易庭源----纪念父亲逝世一周年(2)

来源:南方都市报   发布时间:2012-08-17  作者:易中天   编辑:zl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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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我的父亲易庭源----纪念父亲逝世一周年:中共党员、会计学家、一介书生、良师慈父。

这理论,我当然看不懂,也讲不清,而且不解。他老人家,是把会计称为“科学”的。会计,明明是技术,怎么是科学呢?顶多说会计学是科学。

 

父亲生前,我曾拿这事问他,他默然不语。直到守灵那天晚上,我挑灯夜读《资金运动会计理论》一书,才恍然大悟。原来,一旦把会计定位为“技术”,则无论会计师,还是会计员,便都成了“账房先生”。这让父亲极为不满。在他看来,会计应该是“诸葛亮”。至少,会计师得是。最好是“丞相诸葛亮”,起码也得是“军师诸葛亮”。一个真正的会计师,应该对企业的生产流程,从事前、事中到事后,都进行全方位的监控,以保证企业真正做到“用尽量少的价值,创造尽量多的使用价值”。惟其如此,才能真正造福于人类,也才能避免投机取巧、强取豪夺、发横财。这就非把会计变成科学不可。

父亲的思想,其实是超越了会计学啊!

这个想法,也许很早就有了吧?1947年,父亲住在岳麓书院东边的静一斋,撰写《新动态论》,曾自书一联云:

道统寄名山,使我悠然神往;

文章馨陋室,其人乐以忘忧。

也就在这一年,我来到了人世。

三、一介书生易庭源

从国立商学院毕业后,父亲便走上了讲台。起先在湖南大学。1953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又调到中南财经学院(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前身之一),直至退休。数十年教学生涯,亲炙弟子不知凡几。但所有学生的点名册或成绩单,他老人家都珍藏起来。如有老学生来看望,父亲便会翻出这些泛黄的纸头,大家共同感慨一番。师生关系之好,可见一斑。

其实,老一辈的学人,是很讲究“为人处世”的。同事之间,当然也有矛盾,有摩擦,甚至有冲突。但,至少到文革前,大家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行礼如仪。父亲的同事,无论年龄大小,我们都一律叫“伯伯”。同事家的孩子,哪怕他们的父亲年纪更大,也管我父亲叫“易伯伯”。至于父亲的学生,我们得叫“叔叔”。因为依照老规矩,学界同仁,无论年长年少,一律称“兄”。弟,是叫学生的。学生称“大弟”,同事称“仁兄”,这是礼数。否则,就是“不懂规矩,没有教养”,也不配称为“读书人”。

至于父亲的老师,我们叫“太老师”。但太老师不会管我们叫“孙子”,而是叫“贤侄”。这也是礼数。这个礼数,现在的年轻人可是真不懂。有一次,我去看望一位兄弟辈的朋友,他家小保姆居然让他孙女叫我“叔叔”,这也太离谱了。中国传统礼仪的“立法精神”,是“扬人抑己”。对别人的称呼,要“就高不就低”。所以,到商店买东西,哪怕那营业员明摆着比我们年纪小,父亲也让叫“叔叔”。这虽然过了一点,但总比把爷爷当叔叔好。

父亲的老师,是刘炳炎老先生。两人虽然是师生关系,却“道不同,不相与谋”。老先生主张“平衡论”,我父亲主张“运动论”。而且,还公开宣布: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老先生也由他去。不过,尽管两人的学术观点针锋相对,但每到逢年过节,父亲必定带了我这长子,去看望老人家,恭执弟子礼。更不可思议的是,文革中,我从新疆回来探亲,没钱买返程票。下放在农村的父亲,竟然写信向太老师借钱。我拿着信去见太老师,老先生不但如数借出,还设家宴款待。这事在今天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其实就是所谓“书生本色”了。在他们的心目中,绝对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这就是学问与真理,以及人情与道义。所以,父亲虽然一介书生,无权无势,而且一生清贫,身无长物,却一直都在资助贫困学生。这也正是在2008年,我们要把奉献给他的十万元寿金捐给学校,设立“易庭源奖学金”的初衷。

四、良师慈父易庭源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认为,我父亲是好老师。

有一件事情我是记忆犹新的。为了便于学生理解“资金运动会计理论”,父亲曾亲手做了一个教学模型:在一个木架上,安装若干小纸盒,标上账户名称。纸盒之间,用玻璃管连接。当小圆珠从一个纸盒滚到另一个纸盒时,就表示资金的运动。这个教学模型,我是亲眼看见父亲做的。那时我九岁多,所以还记得。

其实,父亲也是好父亲。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期,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父亲一点微薄的薪水,已经无法养家糊口,便业余做点小买卖,卖煤油灯。家里空间小,煤油灯摆了一地。我那时才一两岁,调皮捣蛋,上蹿下跳,结果一头摔在煤油灯上。后来母亲告诉我,当时父亲二话不说,抱起我就送医院。为了抄近路,来不及穿鞋的父亲,光着脚在铁路上跑,两只脚全都磨破了。父亲却一声不吭,直到我伤口处理完毕,又把我抱回家。

这样的故事,我们三兄弟每人都能讲出很多。在父亲和母亲的关爱呵护下,我们长大成人,羽翼丰满,各奔东西。但无论是实现理想,还是外出谋生,父亲和母亲都尊重我们自己的选择。1965年高中毕业,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唱着红歌进新疆。父母亲虽然其实舍不得,却没有说半句反对的话,只是默默为我收拾行李,然后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兵团,好好干,多写信。

现在回忆起来,父母亲慈爱的眼光,何曾片刻离开他们的儿子,只不过从不溢于言表而已。九十年代初,家里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有一次,因为有急事要通知,父亲竟然坐公交车到武大去找我。碰巧我有事外出,父亲便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等了三个小时。

这同样是讲不完的故事。实际上,就连父母亲自己,也记不住他们给了子孙多少爱。但儿孙的些许回报,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女儿九岁时,用她所得的第一笔稿费,给爷爷买了一个放大镜。这个放大镜,父亲一直在使用。他常说:我有三个好儿子,三个好儿媳,三个好孙子。我是“九好老人”。再加上重外孙女,真是十全十美,一生无憾!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的两大无奈。现在,父亲已经飘然回到先走一步的母亲身边。那里,应该是一个没有纷争也没有烦恼的清凉世界。我们迟早也会到那里去,但此刻,则仍将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人世,以期不辜负他们的深情和厚望。

本文刊登于2012年8月17日《南方都市报》B19版,责任编辑:帅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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