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六一生远离政治,政治却不肯远离他。这位称自己“中立”的经济学家似乎左右逢源,一边被尊为“蒋介石的老师“,一边被毛泽东称为“党国故人、学术师友”。
因为给蒋介石讲过两次经济学,他得到一个“蒋介石老师”的名声。后来,蒋介石又任命他为军事委员会第三厅(审计厅)厅长,杨端六提出3个条件:不离学校,不离讲台,不穿军装。蒋一一答应。此后的4年,杨每年的寒暑假都要到南京去上任,于是他成了国民党军中惟一不穿军装的上将。在后来的抗战期间,蒋又多次请他去重庆做官,杨都以侍奉老母为名婉拒了。
他告诫孩子:“不要黏上政治,政治就像恋爱一样,一旦陷进去就不能自拔。”
这位通识中外各种货币的理财专家,却一点不会理自家的财,抗战期间,他不做生意,也不会囤积生活资料,工资还是存入银行,生活十分拮据。这可难为了大小姐出身、“常常在黑暗房间高声背诵莎士比亚”的教授太太袁昌英,她第一次下厨用秤,竟将秤砣放在秤盘内,将要称的食物放在秤杆上称来称去。
这个缺少艺术气质的书呆子,日子也当“统计学上的表格”一般过,夫妻两个大学者用小本子记下“烹鸭”的办法:一、把鸭子捉来,二、用刀将鸭杀死,三、在沸水中去毛……
面对四大家族弄钱无算的贪婪,物价飞涨的现实,这个一肚子学问的学者却深感“一名经济学家的无奈”。偶尔,他流露出悲观厌世的情绪,问他活着有什么目的,杨答曰:“生下来不能死,就得活着,什么也不为。”
他一生著作等身,性格刻板,没什么爱好,婚姻也谈不上成功,唯一的乐趣是在院子里“像个老农一样种花草”。近半个世纪过去,人们渐渐遗忘这个曾经享誉学界的经济学家。女儿杨静远说,父亲已成为专业辞书上的一个干瘪的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