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S的部门秘书是个叫唐昊苏的北京姑娘，待她一溜小跑进了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只剩下了不多的几个人，她急忙向HR的人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有个Fee Note (NB3) 要得特别的急，来得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啊，我们部门的小朋友呢？”HR的人冲她笑笑，笑容快的翕呼之间便不见，不由得让人以为这不是笑，而是小小的肌肉痉挛。笑过之后眼睛又回到手中的名单上再也不看昊苏，只是用手遥遥的点了点顾颜，顾颜想不愧是做人事的，只是简单的三个动作，就表达出了丰富的含意：没事—虚伪的客气。（肌肉痉挛似的笑笑。）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Fee Note 重要还是我的事重要呀？来这么晚，早点能死呀。—表达不满。（装忙碌，眼睛盯着手里的名单看。）就是那边的那个傻小子，赶快领走吧。—还是表达不满。（手指顾颜）

顾颜识趣地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哦，那我领走了啊，多谢了。”唐昊苏的呼吸还没有完全调匀，白皙的脸上还有滚滚的红晕，不过还是对着顾颜点了点头，笑了笑。

IAS在八层的转角，大概有10几个座位，此刻大部分的座位都空着，同事们应该都下客户了。当然这应该是老板希望看到的场景，若是他们步出自己的办公室，却看到自己的员工黑压压的坐得满满的，一定愁肠百转，不能自已。由于是新成立的部门，员工也少，在很多地方便体现出了一点优越于其他部门的福利，比如说，顾颜拥有一个独立宽敞的标准工位，转动自如，还有高高的挡板给自己隔出一点小小的天地。但是在审计部，新来的员工只能坐在一排一排开放的工位上。并且每个人没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天早上来了办公室，向部门秘书报到之后，便去找一个空位子坐下，那就是自己当天的座位。根据办公室的制度，每个级别的员工对应不同级别的桌子的长度，顾颜还曾大开眼界的见到过这份制度—像他这样的小朋友，对应的桌长应该是60厘米---不需要你自己去量，你若坐在助理级别的工区，那么桌子都是被切割好的，每个人都会是60厘米。顾颜后来去找肖燕谋，看到了这样的布局大为惊叹，暗想这样的工位倒有流水线的神韵，肖燕谋和一家成衣厂工人的区别就是桌子上摆着的家伙—肖燕谋手持IBMT40，而那工人则手持海燕牌自动缝纫机。

NB1: 先说说NB是什么，常常混迹网络的兄弟姐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在会计师事务所他却另有所指，就好像BT是个著名的网络名词，大家都知道它是何意，但是事实上它也可以当作business tax（营业税）的缩写。原来NB在事务所中是Note Below的意思，审计师在工作底稿里面要以微言阐明大意，需要做很多的注释支持自己的结论，这样的注释便以NB开头。

大Pa是小朋友们背后对高级合伙人的爱称，Pa是partner的简称。事务所里的合伙人并不一定全都真的事务所的主人翁。合伙人里面也会分出不同的层级来，有受薪合伙人和股权合伙人之分，前者的“合伙人”称号更像一个技术职称，来表示你在所里的资历和地位。这样的合伙人并不拿所里的股份分红，只是拿相对较高的工资。股权合伙人（equity partner）才是真正的老板。年底是要拿分红的。

NB2：RAS是risk advisory service 的缩写。NB3：Fee Note 是账单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形式发票。一个项目做完了，或者依照合同的约定该分批收款了，部门的秘书就会做一张催款单似的文件发给客户。这样的形式发票在国外很常见。很多老外来了中国，发现中国人并不太认可这样的发票，只好入乡随俗，我常常看到老外客户一脸得意地对我说，我知道，买东西一定要fap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