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舟的第一个目标是英国石油(BP)。公司提供的职位是Trader(交易人),项目工作地点在新加坡。这是他正式递交的第一份网络简历申请(“网申”),在此之前,他为了准备一份文法精彩、简洁清晰的简历,已经花了将近3小时。
金融危机真的来了?学生们只是微微有这种感觉,或者说,他们开始明白一件事,雷曼不能再纳入今年的求职计划单。不过,面对30万元以上的年薪起薪,他们没法不对外资投行抱有期望。是的,即使裁员、减薪,终究还会有人成为金融危机的幸存者,不是么?
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美林、汇丰银行、渣打银行开始第四次网申时,陈晓舟觉得自己开始适应这种找工作的节奏了。他建立了一个Word文档,保存一些具有共性的开放式问题答案,Ctrl-C加Ctrl-V,稍稍修改,很快就能对付一次网申。
贝乐敏最终并没有成为安永那些精英们的同事。他本以为收到邀请函的人录取机率要比其他人高很多,但事实上,“他们连笔试的机会都没给我!”他开始感受到找工作的第一丝寒冷。
安永合伙人黄文承认,2008年招聘录取比例约为20:1。贝乐敏投出的那几张寄托他梦想与希望的纸张只是1500个简历数据库之一,他第一次成为求职大战中的分母。
Ernst&Young(安永)的标记被贝乐敏从记事本上划去,而接下来,被划掉的还有毕马威和其他两家会计师事务所—前者被面试淘汰,后两者都止步在第一轮笔试。
他的同学的情况也不乐观:全班有8人进入四大最后一轮面试,而最后拿到Offer的仅有两个。在最后一轮被刷下来的人当中,不乏拿到CPA(注册会计师)证书的人。而在往年,如果能进入最后一轮面试,被淘汰的概率并不大。
贝乐敏开始去跨国公司网站上浏览招聘页面并进行申请。为了不遗漏任何一个机会,他在电脑里建了几个文件夹,按照行业把外企分类,其中几乎囊括了在华的全球500强企业,甚至还包括韩国制衣企业依恋这样的中小公司。
可即使在传统制造业公司—通用电气,一位HR也承认,公司今年校园招聘的招人计划已经全部停止。而很多500强公司校园宣讲会只是一个过场。这些消息通过非正式渠道在学生中扩散,他们之间打招呼的用语已经缩减成四个字:“有Offer了吗?”
陈晓舟和他的同学们开始过起少有的规律生活:每天八九点钟起床,去食堂啃完著名早餐—蛋饼,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求职。浏览信息至11点多钟,他们必须再奔去抢一顿午饭—根据经验,12点半之前,食堂正侧面共四个楼层装菜的铁盘就会被饥饿的学生们吃到见底。没有午睡,下午是他们集中精力投简历、网申的关键时段。此时走在复旦研究生公寓的毕业生居住区,透过微开的阳台门,你总能发现弯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对着电脑如痴如醉的学生。平均而言,一个下午的煎熬可以换来两三次成功的网申。拖着疲惫的身躯熬过例行公事的晚餐,大家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如果当天网申计划结束的话,那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
2008年11月8日 北京 多云
下午3点,叶思锦拦了辆出租车,赶往位于北京西北部西二旗的联想公司总部,此时离她的面试时间还有两小时。刚下车,她就被联想办公大楼门口的人群镇住了。黑压压的一片,全部身着正装,神情严肃。
她定了定神,穿过人群走到工作人员跟前询问具体面试的环节,可名单上居然没有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提醒她,联想设了两个面试点,她该去另外那个。叶思锦顾不上抱怨,打车赶到了几公里外的另一个面试地点。
这里同样是人头攒动。由于是分组面试,叶思锦拿着自己的资料在大厅里等着点名。没多久,她和7个竞争对手被引入2楼一个房间,8个人紧紧地围坐在一个方桌旁,动一动胳膊就会碰到旁边的人。
面试的学生挨个抽选英文考题,没有准备时间,发言从叶思锦身边一个女生开始。对方颤抖的声音影响到了本来就已紧张的叶思锦,她之前那一点点职业自信此刻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大脑开始短路,结结巴巴,不知所云。更令她窘迫的是,调成振动的手机开始嗡嗡地响个不停。深受打击的她,又不敢接听电话,小组讨论阶段她甚至没有再发言。面试一结束,她就匆匆“逃离”,“就怕被别人认出自己是清华的,太给清华丢脸了。”叶思锦说。
叶思锦曾经是一名记者,而现在她的身份是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2007届MBA毕业生。与她现在的同学相比,她多少显得有些“不思进取”—她已经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希望能够找到一份和媒体从业经验相关的稳定工作。她没有想到,自己辛苦盼来的一次面试会是这样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