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粤港在审计方面的合作,目前有哪几方面?
邓:目前的合作主要是培训、交流方面。唯一可以看到的是,例如港珠澳大桥、广深港铁路等这些很大的项目,港府会出钱,广东省政府也会出钱,如果需要审计的话,我们势必需要跟广东省在审计方面有合作。
记:如果需要共同审计这些跨境大项目,你觉得主要的困难会在哪里?
邓:我想就是看一下怎么分工,其实很简单,基本法说得很清楚,特区政府的工作范畴在哪里,我们的工作范围在哪里,我们跟别的部门不同,就算我们合作,也不会混在一起做,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去年四川地震,香港捐了很多钱到那边,但那些审计都不是我们做的,是内地的审计机构做的。所以我们的工作不会跨越深圳河,所谓的合作就是这个涉及三地的项目,需要三地一起来做,但我主要看的还是香港这部分。
记:操作起来会分得那么清楚么?
邓:我们还没有试过,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机制,即使合作,也要谈很多细节。
记:相比香港审计署,内地审计遇到一个问题是,审计是审出问题了,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深圳近年也在积极探索,想找到一条避免屡审屡犯的方法,你的建议呢?
邓: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主要靠机制。因为我们的报告交给立法会,政府部门会紧张,特首也会紧张,每个部门都不想年年都被立法会聆讯。其实我们跟立法会是伙伴关系,立法会需要我们的报告才可以公开聆讯,才可以监督政府,而我们也要靠他们的权力,令我们的报告发挥作用,因为我们没有权力去逼政府做事,但立法会有,立法会的权力是什么呢?给你拨预算,我叫你改你不改,我第二年可以不给你拨这笔预算,那就可以控制政府的行为了,这个三角就是这样运行的。
深圳方面如果愿意的话,就要加强立法机关的作用,尤其是批预算,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的经验是,如果你达不到要求,审计署可以再审你一次,如果你两三年来都是那个问题的话,那我就再审你,你的部门首长就要再出来解释一次。
而且,每个部门回复立法会、审计署的报告,还需要通过政务司司长,这也代表了政府的重视,立法会账目委员会如果有问题,也不是写信给某部门,而是直接写给唐英年,唐英年就可能会抓那个部门的首长先问一次。深圳政府想要借鉴的话,就要加大重视程度,要有专门的高级官员盯这件事,审计能发挥多大作用,关键是看政府的重视程度。
“你只能希望别人尊重你”
记:你此前曾经在廉署工作过,现在是审计署署长,都是负责给政府“挑刺”,你觉得“挑刺”工作好做么?
邓:我整天都说,做审计,你很难要求人家喜欢你,因为无论你怎么说,没人喜欢别人指出自己的缺点或做错了什么事,这是人之常情,你只能希望别人尊重你。
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署长上任的时候受到不少的质疑。
邓:是啊,那时候的剪报我全部都留着,有空就拿出来提醒一下自己。我那时也跟传媒说,公平一点,根据我的工作表现来评价我,我还没上班你就说我不行,那有点不公平了。
记:后来你第一次出审计报告,就炮轰了你弟弟所掌管的社会福利署,当时是不是借此来消除外界对你的质疑?
邓:也不是,跟我和你说的一样,审计署每年都有一个5年的工作计划,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而是一个集体的决定,当我来到审计署的时候,对社会福利署的审计已经做到一半了,当时我也表态:社会福利署的头是我亲兄弟,但当然要继续做啦。我也跟我弟弟说过,公事公办,在兄弟层面是没有问题的,大家都是专业的,都明白游戏规则是怎样的。当然,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当时他刚刚上任,我们审的都是他未上任之前的事情。
记:所以也不存在戳你弟弟“背脊”的问题了。
邓:呵呵,我们针对的不是个人嘛,是制度。
记:我听说香港公务员怕审计署多过怕廉署。
邓:因为廉署管的是贪污,老实说不是每个人都会贪污,而且不同于殖民地时代,现在特区政府的规矩好很多。但你做错事的机会大,而我们看的就是这方面。其实,他们实际上怕的还是立法会,因为现在立法会很多时候不会给官员面子,在聆讯的时候问的问题很刁钻。十月底我的报告出来了,报告公开之后才是“戏肉”,很多官员就要排着队去立法会解释,那下面的公务员自然会怕,你的上司在立法会被人骂完,回来还不会骂你?
策划/统筹:谢江涛 付可
采写:深港记者 石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