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贾乐努力看着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看了许多遍仿佛才弄明白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并没有预料中那么悲伤、愤怒，只是感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差两分六点的时候，办公室里一阵短暂的骚乱，陆续开始有人收拾桌子，锁抽屉，打卡。贾乐像往常一样抬起头微笑着跟刘燕他们打过招呼，互道再见。不一会工夫，办公室里的人便几乎走光了，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贾乐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窗前。
　　从办公室19层的窗户望出去，国贸桥上的车子如小小的甲壳虫在暮色里缓慢地爬成一条长龙。人们像蚂蚁一样不断地从地铁口蜂拥而出，形色匆匆，顷刻间便散落到四面八方各个角落。贾乐这时才感受到一种缓慢但却逐渐清晰起来的疼痛漫过心底。
　　29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有许多事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想不明白爱情与谎言的距离是否真的只有一步之遥？想不明白人到底应该追求些什么，在意些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心，是否真的越来越像夜空中的星，闪烁，遥远，无法辨认，无法到达，彼此吸引，却吝于彼此温暖。
　　贾乐用手按了按额头，这些想法使她头疼。旁边有人凑了过来，她不用看就知道窗子里那个多出来的人影是张东建。贾乐又出了一会神，突然冲窗子上的张东建说道：
　　“去后海吧，好么？”张东建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恩典，激动万分，差点就跪下来就地还神。
　　曾几何时，后海的小酒吧们如雨后春笋一般沿着河的两岸冒了出来。八点一过，两岸的霓虹开始竞相闪烁，夹杂着月光，一同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凭借这番得天独厚的景致，后海酒吧的名望和声势已经逐渐超过三里屯酒吧街了。
　　贾乐停在了一家叫做“Forever”的门前，推门进去，里面并不大，五、六张桌子错落有致。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只精致透明的玻璃杯子，杯子里坐着各式形状的蜡烛。吧台一侧的高脚转椅上，一个年轻的男孩低着头拨弄着吉他，弹起了今晚的第一支曲子《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优美的音符从他的指间流泻出来，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BRarsel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男孩富有磁性的嗓音，夹杂着流行的沙哑，像一条清澈的河流在小小的屋子里静静流淌。
　　贾乐立刻喜欢上了这里的幽静。同时也很诧异这男孩对英文歌的感觉竟把握的如此之好。他们选了唯一一个靠窗的座位。贾乐点了半打Korona和半打Heineken。张东建在一旁瞠目结舌，他还从没见过贾乐喝酒。和客户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永远是一杯可乐或雪碧，无论客人怎样拼逼劝诱，她始终滴酒不沾。
　　“嘿，你行不行啊？喝多了……可不带咬人的。”张东建笑嘻嘻地看着她。
　　贾乐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灯火，一句话也不说，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外面夜色渐深，华灯竞上。人潮逐渐汹涌起来，盛宴刚刚开始。
　　张东建几次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他决定陪着她沉默到底，他明白，有些时候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关照。《告诉我》《卡萨布兰卡》《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黄昏》……年轻的歌手用心演绎着每一首歌曲，从英文歌到校园民谣或者流行歌曲，他都诠释的恨有味道，贾乐想他也许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吧。这时，他调了调弦，然后冲着贾乐他们这桌说道：“下面我为今晚的客人献上一首歌曲，希望你们能够喜欢。”顿了顿，他开始唱道：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带着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去紧紧依偎/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淀的伤悲/在那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等待着终于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这首十多年前的校园民谣，承载了无数人成长岁月里那段最动人心怀的往事，也让贾乐那个年代的少年着实惆怅伤感了好一阵。没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夜，这首歌被这个男孩不经意的再度唱起，依然是那份熟悉的惆怅和伤感，可有些东西却已经永远的失落了。
　　贾乐恍惚记起了学生时代的那个生日聚会，张东建、李解、肖乾、菲份……那些年轻稚嫩的脸庞，那些欲语还休的情怀，那些隐约的心事，那些羞涩的青葱岁月。月光下所有人一起敲着杯子一遍遍的高声唱着“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陶醉了自己就以为也能陶醉了别人。
　　此刻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与麻木，在这首曾经那样熟悉的淡淡的旋律里溃不成军，贾乐终于开始哭泣。这泪，不只为骆嵋枫，不只为这段潦草的初恋，更为那段可以认真的哭，放肆的笑，真诚的祈祷，简简单单而又无比美好的岁月的一去不返。
　　张东建示意吧台服务生拿来一包纸巾，撕开后抽出一张递到贾乐面前。贾乐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去，心里突然泛起一点感激，感激他从头至尾的安静，感激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刻身边能有个人陪伴。
　　十个空瓶子一溜齐地摆在窗台上。贾乐如愿以偿地喝多了，歪倒在沙发上。张东建结了帐，半拖半抱的把她弄上了车，到了贾乐住处门口，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蹲下身干脆把贾乐抗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贾乐头一沾到枕头，立即埋了进去，嘴里还缠夹不清地呜噜着什么。张东建俯身把她的鞋子脱掉，又顺手拽过一旁的蚕丝被给她盖上，这才转过身去，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当贾乐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挣扎着起来去客厅倒了杯水，一看表，已经是上午11点多。工作几年来她本就很少请假，更从未有过这种连招呼都不打的失踪，心里立刻忐忑不安的很。这时她突然看到餐桌上有一张字条：
　　“明天我会跟所长请假，你好好休息不用来了。东建。”
　　贾乐立刻松了口气，更加由衷地感激起张东建来。喝完水， 她重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敲门声弄醒。她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开门，睡了一天一夜，此刻脚步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浮无力。
　　张东建手里大包小包的跨了进来，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贾乐愣了一下，不安地说道。
　　“嘿嘿，回皇上，微臣一想陛下昏睡了一天一夜，此时一定万般饥饿，故特来伺候陛下用膳。”张东建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请安的姿势。
　　“你能有点正经的么？” 贾乐扑哧一笑。
　　“……能。从上楼到现在，我已经有1分零2秒没有笑过了。”
　　贾乐摇了摇头，“好吧，张爱卿，朕现在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还望你能尽早开膳。”
　　“喳！”
　　从张东建进所里以来，贾乐头一次对他稍加辞色，而且竟然还跟他开起了玩笑。张东建晕晕乎乎地把东西拿进厨房，一边把面包牛奶早餐火腿之类的塞进冰箱，一边把四五盒熟食、小菜等摆上餐桌，一边一溜小跑刷锅煮面，电力十足。
　　贾乐靠在沙发上看着他里里外外东奔西走，依稀记起昨晚从酒吧出来他半拖半抱着把自己弄上车那一幕，不禁有些微微的脸红起来。至于后来是怎么回的家，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经过昨晚，贾乐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并没有自己心里想象的那么讨厌，某些程度上，还多了一层亲近感。
　　面煮好，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闲聊，张东建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
　　“心里好受点没有？”
　　贾乐笑笑，没作声，但接下来开始陷入沉默，不再开口了。
　　送走张东建，贾乐冲了个热水澡。昏睡了一天一夜，此时困意全无。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三条短信。电话大半是客户和同学打来的，还有几个是家里的。前两个短信都是菲份的类似于“干吗呢？”这类的废话。最后一条是骆嵋枫的。
　　“乐乐，对不起。我喝多了。我知道此时说什么对你都是一种伤害。我已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错过你的代价是要用一生去追悔。忘了我吧。”
　　贾乐眼圈一红，但立刻倔强地忍住了眼泪。昨晚，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段短暂的不可名状的感情做了祭奠。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么？她没有理由痛苦太久。她其实并不恨他，也似乎能够理解，但却无法原谅。
　　她删除了所有骆嵋枫的短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号码保留了下来。从现在开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骆嵋枫还是骆嵋枫，只不过，仅此而已。
　　经历之所以宝贵，是在于它能够使人成长，而每一次成长，都会使你的内心更加强大。
　　第二天，贾乐神气完足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刘燕跑过来关切地问她病好了没有。张东建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做着鬼脸，同时发出好几个怪声，贾乐笑着瞪了他一眼，回到了座位上。只不过歇了一天，便感觉工作堆积了不少，电子城的好多资料需要认真分析整理，有些情况还要跟刘晓、张东建他们坐下来碰一碰。贾乐突然感到此刻能有一件事情让她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去做，什么都无暇去想，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以后，张东建开始越来越多地跑到贾乐家噌吃蹭喝。偶尔，周末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约着贾乐一块出去爬爬山，或者去球馆打球。贾乐发现，张东建的羽毛球“真的”具有相当水准，而且他不但球打得好，姿势更帅。张东建对此也很得意，经常摆出个BROSE来冲着贾乐显摆，贾乐照例是要呲之以鼻的。 如果遇到好看的话剧或者大片，两个人自然不会放过。看完了电影他们通常会跑去雅宝路那边吃泰国菜，或者到马路对面的那家“大笨象”西餐厅，那里的烤杂拌或者熏鱼味道都还不错，晚上九点以后会有表演，所以经常人满为患。
　　这段日子以来，贾乐的生活快乐而充实，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过去。
　　骆嵋枫把身子埋在转椅里，双脚架在写字台上，随手从桌上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支555点燃。他已经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屁股都开始有点发麻了。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满屋的烟雾呛得他几乎快睁不开眼睛。
　　下午处理完贷款的事一看表已是三点多，他没有再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家。攥着手机，他始终没有勇气再给贾乐拨过去。因为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对他而言，无论哪一个决定都要付出代价，爱情和前途，在人生道路上，究竟什么更重要？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最后，他一狠心，胡乱地写了句“乐乐，我要结婚了。与栾格姿。”发送完，他回身把手机扔在床上，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听啤酒，仰着头一口气喝了半罐。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进入暮色了。骆嵋枫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回到卧室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骆嵋枫冲到床前拿起来一看，不是贾乐打来的，是栾格姿。他略微有点失望，却也暗中松了口气。他没接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到床上。今晚他很想静一静。
　　二环路比往常要好走的多，不一会他就已经从塞特旁边的辅路拐了进去，停在了渝信门口。这家川菜馆是他常来的。泊好车，他正准备进去。突然注意到路边一个正在打车的女孩子很熟悉，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蒲莎曼。
　　有一种女孩，她不见得如何漂亮，但安安静静，脸上永远带着娴静的笑容，在她柔和的目光里你会不由自主的放松，身心舒缓，如沐春风。蒲莎曼（这名起得好啊，总是让我不可救药的联想到铁砂掌这类硬门功夫）就是这样一种女孩子。自从上次知道她因为栾格姿的嫉妒而无端被开后，骆嵋枫一直对她怀有内疚，此时很高兴能在这里碰见她。
　　“走，一起去吃点饭吧。”他真诚的邀请到。蒲莎曼笑了笑，神色犹豫。
　　骆嵋枫很清楚她的犹豫，于是更赌气一般，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走！”
　　蒲莎曼不好再推却，便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渝信。两人在一处僻静的桌子旁坐下来，闲聊中才知道蒲莎曼的公司就在附近的大厦里。
　　骆嵋枫为蒲莎曼点了饮料，自己则要了两瓶青岛啤酒。
　　“你还要开车，喝酒行么？ ” 蒲莎曼有点担心的问道。
　　“没事。”骆嵋枫笑笑，神色间似乎很疲惫。
　　蒲莎曼探寻的看了他一眼，觉察出他有心事，便不再相劝，两个人默默地吃着，偶尔闲聊几句。这时，突然有个身影很迅急地冲了过来，他们转过头一看，栾格姿立在桌旁，眼里满是惊讶痛楚与愤恨，正凄厉地盯着骆嵋枫。
　　原来下午栾格姿给骆嵋枫电话，是想让他陪着去赛特转转，买点结婚时准备穿的衣服之类的。见他没回话，便约了女友一起去逛。这期间她又给骆嵋枫打过无数次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而且骆嵋枫也很反常地一直没有给她回过来。栾格姿开始有点担心了，无心再逛。和女友从赛特出来后，便看见了那辆在渝信附近停着的骆嵋枫的尼桑。
　　“这就是你消失的理由，是么？”栾格姿脸色苍白，指着蒲莎曼质问道。
　　骆嵋枫虽然问心无愧，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沉默更加激怒了栾格姿，她转过身扬起手对着蒲莎曼的脸就狠狠挥了过去，骆嵋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栾格姿，
　　“你干什么？！！”
　　“好，骆嵋枫，你记住。” 栾格姿挣脱了他的手，一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骆嵋枫和蒲莎曼两个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弄的不知所措。过了一会，蒲莎曼善解人意地说道：
　　“你去看看她吧。”
　　骆嵋枫坐在那没有动。他很清楚栾格姿的性格，此时追出去，只能使事情更糟。从渝信出来，骆嵋枫执意要送蒲莎曼回去，她拗不过他，只好坐上了车。这一路上两人始终沉默着，骆嵋枫目光阴鸷心事重重。到了蒲莎曼家门口，他转过头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了句“对不起……”，蒲莎曼羞涩地笑了笑，拉开车门柔声道：“回去好好跟她解释解释吧。真抱歉，让你们之间有了误会。” 骆嵋枫苦笑着点了点头，挥了下手调头回去了。
　　骆嵋枫把车停在栾格姿家楼下，没有熄火，而是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
　　想到栾格姿离开时愤恨的眼神，想到栾总可能的反应，他已经没有勇气和精力上去了。抽完了烟，他到附近的电话亭拨通了栾格姿的手机。她声音沙哑，鼻音很重，一听就是刚刚哭过。骆嵋枫顿时很内疚又有点心疼，他把今晚的事跟栾格姿解释了半天，栾格姿在电话里说了一连串尖刻的气话以后，心里虽然还是别扭着，但总算好过多了。
　　跟骆嵋枫冷战了一个星期以后，栾格姿慢慢的才算消了气。两个人的婚礼定在下个月8号举行，这段期间，一切都忙乱却有序的进行着。
　　骆嵋枫踌躇了很久，才把要跟栾格姿结婚的消息告诉了李解和肖乾。这两个哥们在电话里的口气惊人的一致“你小子太不是东西了。明晚出来喝酒！我们准备替贾乐剐了你！”第二天，三个人聚到了东直门簋街的花家怡园。见了面，哥几个寒暄一番，互道了近况。酒到中途，李解端起了杯子，
　　“来，这杯是我替贾乐罚你的，喝下去，前缘尽了！”骆嵋枫听到前缘尽了这如此决绝的四个字，如遭电击，胸口一阵绞痛。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消化了这段感情，凭借着如日中天的事业，近在咫尺的荣华所带来的力量，可在李解的口中，他明白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永远无法替代。
　　骆嵋枫眼圈红了，为了掩饰，他端起杯子一口气干了下去。李解和肖乾能够懂得骆嵋枫的此时的心情，两个人默契地决口不再提贾乐。喝到11点多，外面下起了雨，骆嵋枫意犹未尽，由于工作关系，他的酒量早已练的很大，况且三个人平时也很难得这么晚了还能泡在一起，像多年前的学生时代那样。所以，硬是拉着他们两个跑到了藏酷，点了一瓶Chivas，继续喝。喝到两点多，李解和肖乾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骆嵋枫把他们两个分别塞进了出租车，把地址告诉了司机。然后自己也开着车从三里屯拐出来，上了三环。在辅路出口突然横窜出一辆富康，骆嵋枫急忙猛地一打方向盘同时一脚刹车，他的尼桑冲着三元桥下辅路上的栏杆冲了过去……。
　　贾乐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电子城的事情，每天都要加班到八九点。这天晚上到家已经22:30了，她正准备冲澡，手机突然响了。贾乐很诧异，很少会有人在这么晚给她打电话的，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佟丹的。贾乐很意外，不过挺开心，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在QQ上聊天了。佟丹问了她几句近况，然后，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知道么，骆嵋枫住院了，车祸。”贾乐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