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瑞雪》第五章）

第六章

雪莹跟孩子洗完澡，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才开始简单地收拾房子。这是矿务局几十年的老房子，很小而且光线不太好，但打扫卫生时收拾起来却比较简单，不过效果不是很明显。只剩了两天就要过年了，还是要全面收拾一下，扫去一年的积尘。正忙着时，手机响了，是汪明明。知道她们已经回来，就说要过来帮着收拾东西。雪莹知道说不让她来也是白搭，就干脆什么也不说，反正自己也真还有点想干儿子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一天不见都会想，何况这次已经分开这么久。

明明领着天昊来了，雪莹抱着小家伙亲了半天刚放下，两个孩子就抱在一起，已经4岁多快5岁的小男孩看起来像个男子汉了。他对于姐姐的性别似乎开始有些疑问，所以拒绝姐姐像以前那样亲他，说：“女生不能这样亲男生的！”他也不再象以前那样光听姐姐指挥他，他现在开始学着指挥姐姐帮她干事了。

明明带来好些现成的食品、蔬菜，说担心她们回来晚了，买不到过年的东西，就帮着准备了些。自己带不了多少，随后姐夫回来再让他去拿剩下的。知道思林应该在今晚上或者明天回来。明明说，真让人担心，路上走了这么些天。这雪真是可恶。雪莹笑笑，想到自己几个天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父亲纠正她说：“雪是没有错的，自然的东西都是没有错，它们并不是为人而生的，它们是最自然而然的。人不能总希望逆着自然，想要改变自然。人应该善待自然，遵循自然规律，不要做傻事，更不要抱怨和诅咒自然。”雪莹就把这话对明明说了，明明笑笑，说：“伯父真是很有哲理，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老师。”顿了一下，明明有点害羞地跟雪莹说：“那个吴梦凡，你记得吧，他说他想跟我做朋友。”雪莹心动了一下：“以前不就是朋友么！”明明说：“姐！就是比普通朋友进一步的朋友。他说上次来见到我以后，很喜欢，就决定不再这样一直寻觅下去了，他不嫌我是离过婚的，也不嫌我没什么本事，我把天昊的照片给他看，他说他很喜欢这孩子。他说我们以后在一起了，就开个小店让我来经营。如果我愿意，他还可以在那边联系一家企业，让我继续上班，这样生活会比较有规律，还可以利用假期，一起出去旅游……”明明很陶醉地说着这些，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幸福。雪莹边听边“哦”，边点头，但她心里实在无法断定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曾想过因为可能离开而舍不得明明和天昊，但现在听到明明说她可能远走他乡，雪莹心里又是一阵一阵地抽痛。也许这是她们在一起渡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但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故事就会发生、发展和延续，不会停滞、不会中止。她唯一担心的，是对吴梦凡不够了解，虽然直感告诉她，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但他能否让明明幸福，仍然是令人担忧的。而且明明的问题是，她走出去了，就没有可能再回来。她会怎样呢？雪莹心里一阵高兴一阵辛酸，想到妈妈说的一句话，人不到万不得已，是轻易不肯背井离乡的。虽然现在时代已经和过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人的内心，人的生活本身不该有什么本质不同。

雪莹把父亲说给自己的那几条转述给明明，明明笑着说：“这么复杂啊，我哪里想的清楚啊！”雪莹严肃地说：“一定要想清楚。你要是有哪一点想不清楚，就来跟我和你哥说，我们来帮你分析。”明明嬉笑着说：“那是一定的！我这辈子是牵扯上你们了，你们想要甩也甩不掉的。”雪莹苦笑一下：“别说的这么惨，不是说我抢了你哥嘛！”明明笑着要来打雪莹。雪莹顺势把她拉过来，两个女人抱在一起，许久。

思林走进家门时，已经是2月5日（腊月二十九）下午，比雪莹想的要晚好些。雪莹和孩子久久地抱着他不肯松手，他却着急地说：“好了，先让我方便一下吧！”连鞋也没顾上换就要往卫生间冲。雪莹在他背上捶了一拳笑道：“大煞风景！”思林从卫生间出来，边提裤子边笑着说：“好了，过来重新举行欢迎仪式！”孩子跑了过去，雪莹却站在原地说：“算了，没情绪了”。思林嬉皮笑脸地说：“真是应该在外面先解决了内急问题再回来。可我不是着急见你们嘛！祝雪莹同志，你也不想想，我们冒着严寒，忍饥挨饿，历经了近十天的回家征程，一路辛苦地奔波了数千公里，前来会晤我漂亮的、美丽的、亲爱的、可爱的妻子和孩子，你就忍心因为我一点点小小的疏忽而放弃隆重的欢迎仪式嘛？！”雪莹笑着看他张开手臂的样子，孩子也帮爸爸说话：“妈，来吧！来吧！爸爸犯错误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你就看在我面子。给他一点温暖吧！”雪莹再也站不稳了，快步上前去，进到他的怀抱里。也不顾管他身上累积多日的混杂气味，深深把头埋进他怀里。

雪莹问思林饿不饿，思林说跟一路同行的几个人在县城吃了饭的，现在还不饿。可以等会再说。雪莹就把电热水器打开，让思林先去洗澡。然后自己赶紧给依云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电话说思林已经安全到家了。老人们都说这就好，回来了就安心了。可以过个放心年了，看电视上说还有好多人都回不了家要在车站过年呢！

雪莹跟思林说，明明一早都在咱家等你回来，直到中午才回去，要不要叫依云去告诉一声，她也担心着呐。思林说，打个电话好了，孩子已经开始看他的电视去了。雪莹就跟明明打电话，明明很高兴，说自己刚炸了依云喜欢吃的小食品，让依云过去吃，等会她们一块过来。依云高兴地去了。

等思林洗完澡出来，还未擦干身上的水，雪莹就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他，一边亲一边喃喃地说：“你这家伙，担心死人了，想死我了……”思林反身过来抱住雪莹：“我也是！”便吻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明明来了，思林也很自然地抱抱她问：“小丫头，想哥了没有？！”明明俏皮地说：“没有啊，有我姐想你还不够啊，太贪心了吧！”思林说：“你姐想和你想是两回事！”明明道：“反正我再想也没有姐想你多！”雪莹在边上掐她拧她，她便躲边越发说得起劲。天昊过来，使劲地想要推开雪莹，还边推边用小手拍打着说：“舅妈姨妈干妈坏！欺负妈妈！”依云过去拉开天昊说：“小家伙敢对我妈动手，反了你啦！”大人们笑成一团，说：“还是各自对各自亲啊，这谁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