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走明明和孩子后，雪莹回房看到思林正在发怔，像是在沉思，她笑着问：“想什么呐，是不是惦记着哪个妹妹啊？！”思林坏笑着说：“哦，是啊，在回来的路上，跟一个女孩子谈的比较开心，互相帮了不少忙，现在不知道她到家了没有？”雪莹笑着说：“哦？是不是冷得时候还紧挨着在一起取暖啊？！”思林惊讶的样子：“哇塞，老婆大人，你真是太神了啊！你想想，天寒地冻的，饥寒交迫，大家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也要互相帮助是不是，总不能眼看着被冻坏饿坏吧！”雪莹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怀疑这些是真的，可又一想，即使真的发生了，在那种环境里，那种情况下，又怎么说呢？！她离开思林稍远了些，略带醋意地说：“你想知道她到家没，就给她打个电话嘛！”思林大笑着拉她到身边拥着，说：“骗你的，还真信啊你！我一路上差不多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回家。你说什么是家呢？”雪莹笑道：“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就是家啊！”思林笑着拧了拧她的耳朵，道：“你若不是开玩笑，那就是你太没拿我当回事！”雪莹正色道：“难道不是，难道你还想有好多女人和孩子啊！哦，还有金山银山富贵山！是不是？”思林道：“我这么庸俗啊！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想，什么是家？怎样才算是家？你理想的家在哪里?但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家其实就在你心里，有爱人、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当然，最好是有形的家，也就是有房子的家。”雪莹故意挣开他的手，坐离他远一点，并不看他，道：“话是这么说，都说象你这样的男人惯于画一个有一个的饼哄像我这样的傻女人。外面那么多优秀而美丽的女孩子，谁知道你心里的爱人是在哪里！”思林正色道：“呵呵咻咻！跟你说多少遍才能记得，那个《出其东门》就是先民们写来让我颂给你的。无论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变！难道你又忘了？！”雪莹笑而不语，一任思林拥着她吻个不休。她何尝会忘，她心里只怕时过境迁，他会忘了。这是她和思林订婚后，有一次闹别扭时思林写给她的“保证书”或者叫“承诺书”的内容，再无别话，雪莹对此再熟悉不过——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诗经·国风·郑风·出其东门》

（注：【参考译文】漫步走出城东门，漂亮姑娘多如云。虽然姑娘多如云，不是我的心上人。只有白衣青巾女，使我快乐又相亲。/漫步走出瓮城门，美女多如白茅花。虽然多如白茅花，不是我心所牵挂。只有白衣红巾女，和她一起乐无涯。）

雪莹起身过去看孩子有没有睡好，却发现小家伙正躺在床上看漫画书呢。雪莹要她赶紧睡觉，时间已经很晚，明天还得早起呢！依云说：“爸爸都回来了，还不能多看会书啊？！”雪莹假装生气：“不能！”看着她睡好，关了灯回到自己房里。雪莹说自己还有点事，让思林早早睡。思林说自己下午趁她们在一起忙碌的时候睡了一觉，已经恢复了许多，感觉不是很累了，想跟雪莹再说会话。雪莹笑着说：“刚回家，先休息好，有的是时间说话。”思林说：“我想现在就跟你说了，然后安心过年。”雪莹坐下来，思林把她拉近自己，从背后抱着她，吻了一下她的耳根和面颊，说：“我想跟你商量的事很重要，我先说自己的计划，你只需要听，完了以后咱们再讨论。你能想到的我就不说了，我只说你可能没有想过的，我们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我继续在深圳，你留在单位。第二，我回到省城，你留在单位，第三，我们一起到省城。当然也有第四种可能，就是我们一起到深圳或者其他大城市，比如北京。这几种方案都会有利有弊，但就我目前的情况看，在省城和在深圳差别不是很大，但对你而言，去省城和去外地会有比较大的差别，我不是担心你的能力，而是有很多现实问题难以解决。尤其是在省城我还是有信心在近期买一套房子，这是现实问题，虽然理论上说只要有工作，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按揭买房，但在省城买房子的压力要小一些，而且从生活习惯，文化氛围方面可能更适合我们。不过到底该怎么选择，是一件头疼的事情”雪莹笑着说：“不过好在我们还有选择，还只是为难以抉择而头痛。有多少人是因为别无选择而痛苦。”思林再吻了下雪莹，接着说：“我现在还是很赞同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所说的关于城里人和城外人的比喻。”雪莹说：“我也是。不过我们应该更乐观些，过去那么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我面临下岗那会，多艰难啊。那时候都没怕过！”思林说：“是啊！你一直都很坚强。这是我最敬佩你的。但我想我当初对你的承诺我也要努力实现！”雪莹问：“什么承诺？”思林把雪莹的手拉过来，吻了吻，说：“要你幸福一生。”雪莹笑道：“那你还得加油努力啊！”思林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每个人都想有自己的幸福，每个人都应该幸福，但是不能——其实也绝不可能不考虑周围人的幸福，更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爱别人的痛苦之上。一家人的幸福是全家的幸福，而不是单独一个人的快乐、成功。”雪莹笑道：“你说的话怎么跟我爸一样啊！”思林一愣，接口到：“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啊！”

第二天就是腊月三十除夕了。国家规定今年的法定假日从今天开始算。也就是说，今天就算过年了。思林和依云一直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来，可雪莹早就起来，出去采购了一些东西，回来后已经开始准备过年的食品，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估计跟往年差不多，很少有客人来，冰箱里已经几乎被明明帮着准备的东西塞满了。雪莹只是在简单的清洗一些蔬菜之类的。吃过午饭，依云说想起一件事情，要爸爸妈妈带她出去折迎春花。雪莹说：“今年就不去折了，山上好厚的雪，怕是上不去了。”孩子说：“不嘛！不是说好年年都要折的吗！”思林就说：“好吧，那就去看看，如果能上山就折，上不了就算了。”雪莹想反正也没有多少事情了，不如一家人出去走走。刚出小区大门，遇上明明，听依云说要去折迎春花，天昊也要去，依云便撺掇明明一起去，明明想了想，高兴地答应了。

到了后山，他们却发现，虽然天已经晴了好几天，但因为气温太低，雪基本没有化，上山已经很难了，要在拐到往年能折到迎春花的斜坡上去，就更难了。依云有些遗憾，但大家站在上梁上，看到阳光普照之下的山川，还是不禁感叹，覆盖着白雪的世界，真美啊！依云撅着嘴说：“可惜没有迎春花，一点都没有春天的气息啊！”明明笑着说：“不怕，我前几天就看见，小区对面的超市里有卖花木的，好些已经盛开的鲜花，我们回去买上两盆摆在家里，不是更有气氛么！”依云还是有点不甘心，嘀咕着可惜没有迎春花！天昊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做痛惜状：“可惜没有迎春花！”大家几乎笑倒，依云上前抓天昊痒痒：“谁让你学我来着！”思林笑罢对孩子们说：“怕什么！不是每年都有春天的么？！”

雪莹觉得心里豁然开朗，是呀，不是吗？！虽然每个人有不同的遭遇、经历，但春天却对每个人都同样意味着生机和希望。生命有了生机和活力，生活有了希望和未来，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全文完）